據日本媒體報道,近幾年來,日本廣島縣一些團體正在醞釀一個驚人的計劃:那就是募集資金,將在海底沉睡了七十多年、二戰中被盟軍擊沉的曾經的世界最大戰艦大和號打撈出水。
作為當年大和艦的生產地,廣島縣的這些團體是這樣向日本民眾宣傳他們的這個計劃的:一是想透過打撈上來的大和號來振興該市的旅遊業,促進當地經濟發展;二是大和號這艘曾經象徵著舊日本帝國強大軍事力量但又充滿了悲劇色彩的戰艦,一直深深地刻地日本人的記憶之中,將它打撈出水,可以將戰爭的悲慘更加活生生地展現在世人面前。
一、
大和號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一艘戰列艦。它標準排水量65,000噸,航速27.46節,搭載3座460毫米口徑主炮,全艦都裝了厚厚的鋼板和防護裝甲,因此也被稱為是“能夠在海上航行的巨型坦克”。
1936年11月4日,大和號正式在廣島縣吳市的海軍造船廠開工建造。為了不讓美國人發現,大和號的建造屬於最高機密,連日本海軍內部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大和號的建造計劃。不僅如此,日本還派重兵將吳市海軍造船廠周邊圍了個水洩不通,所有能夠俯視船塢的地方都建起圍牆,附近的山頭則由憲兵把守。船塢的上方有一半蓋起了頂棚,四周則用幹棕桐的樹葉掩蓋。可見當時日本軍部對這艘戰艦寄予了非常高的期待,希望它能夠出其不意地出現在美軍艦隊面前並給予對方致命性的打擊。
1941年12月7日,日本帝國海軍艦隊的艦載機突然向夏威夷的美軍太平洋艦隊基地珍珠港,發起襲擊拉開了太平洋戰爭的帷幕。同一天,大和號戰列艦完成了試航並於當月16日正式編入日本聯合艦隊。
由於在舊日本海軍中享有特殊的地位,大和號在服役後不久的1942年2月2日即成為日本聯合艦隊的旗艦。當時日本海軍仍然把“鉅艦大炮”作為殺手鐧,因此將航空母艦作為艦隊的前鋒,像大和號這樣的戰列艦被視為艦隊的主力。
既然被視為主力,大和號上的日軍官兵自然會受到非同一般的待遇。日本海軍都向往能上大和號服役,因為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大和”級戰列艦上的日子比其他軍艦要高過得多。
二、
也許是日本人太過珍惜這艘主力艦,因此二戰爆發後,大和號並沒有被派到海上參加過多少實戰。它第一次執行作戰任務是在1943年10月日本與美國的索羅門群島海戰之後。當時日本截獲了一份情報,顯示美軍特混艦隊有可能前往馬紹爾集結,因此大和號和另一艘戰列艦武藏號,奉命趕往附近海域,準備伏擊美軍特混艦隊。
也許是情報有誤,大和號在海上苦等了4天也沒有看到美軍艦隊的影子,只得返回特魯克港。在返航途中,大和號遭到了美軍潛艇的魚雷攻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區區幾隻魚雷,便讓大和號的機械室和彈藥庫受到重大損傷,這也預示著這艘鉅艦在設計上存在缺陷——只不過當時沒有人想到這一點。
大和號在服役後不久的1942年2月,即成為日本聯合艦隊的旗艦。它的首次出征,是參加1942年6月的中途島海戰。但當時日本海軍將航空母艦作為艦隊的前鋒,戰列艦被視為艦隊的主力,為了保持聯合艦隊的主力,大和號時連前線都
1944年6月,大和號參加了馬里亞納海戰並首次向對方進行了實彈射擊,擊傷了美軍驅逐艦約翰斯頓號。不過在這次戰鬥中,大和號也發生了用高射炮誤擊己方戰鬥機的笑話。
由於缺乏制空權,在這次海戰中,大和號的姊妹艦武藏號被美軍擊沉,大和號也身中數彈,幸虧其裝甲堅厚,幸運地“扛”了下來。這次海戰之後,大和號於11月24日撤回日本進行檢修。
三、
1945年3月,不甘心失敗的日本垂死掙扎,制定了喪心病狂的特攻作戰計劃,企圖自殺式攻擊挽回敗局。
1945年4月5日,日本軍部向大和號下達了“天一號作戰”命令,讓“大和”號作為旗艦,隨日本第2艦隊的從懶戶內海西部的德山灣起航,主動吸引美軍戰機前來攻擊,以便日軍戰鬥機向美國軍艦發起自殺式襲擊。
接到任務後,大和艦上的日本官兵都知道他們這次執行的,是一個白白送死的計劃。但日本軍部告訴他們,此戰的目的就是要讓大和號成為一億日本國民總特攻的先驅,因此這些身中日本軍國主義思想之毒的海軍官兵們,都將能執行這一任務當成了自己的“光榮”。
當晚,“大和”號上所有人都拼命地飲酒作樂,艦上的軍官也很罕見地對士兵們的這種放縱視而不見,因為大家都知道,“天一號”特攻的含義就是讓大和艦和艦上的官兵充當軍國主義的炮灰。
岡田達雄是剛被調到“大和”號戰列艦上的一名陸軍通訊少尉。他之所以被調上“大和號”,是因為執行“天一號”特攻任務需要大量的通訊兵,以便引導日軍飛機向美國軍艦發起自殺式襲擊。
這天晚上,岡田達雄並沒有和其他日軍一樣拼命喝酒,因為他是新來的,所以艦長安排他在通訊室值班。岡田達雄也知道,這次上了“大和”號,命運便已註定,等待他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為國赴死,成為一名“天皇的勇士”。想到自己死後,家裡白髮蒼蒼的老母將無人奉養,岡田達雄心如刀絞,縱使眼前擺的是瓊漿玉液,他也喝不下去。
就在這時,日本海軍大臣米內光政,在有賀幸佐艦長和幾名日本海軍高官的陪同下,來到“大和”號給即將出生的日軍送行。望著“大和”號上到處都躺著喝得爛醉的日軍,米內光政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條主力艦上的官兵,居然在大戰之前喝得如此大醉,這樣的部隊能打仗嗎?
正在這時,米內光政一行人來到了“大和”號上的通訊室門外,看到了正在值班的岡田達雄。見這名少尉軍官正認真地坐在通訊室守護著發報機,米內光政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於是推門走進了通訊室。
岡田達雄並不認識米內光政,但從米內光政佩戴的軍銜上認出了眼前之人是一位海軍大將,於是馬上站了起來,向米內光政敬了一個軍禮。
說來也怪,看到岡田達雄向自己敬禮,米內光政的臉色突然變了,怒衝衝地扭頭就走,將岡田達雄晾在了原地。
岡田達雄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想我連話都沒說一句,哪裡得罪了這位海軍大將了?
米內光政剛跨出通訊室的大門,跟在他後面的“大和”號艦長有賀幸佐便惡狠狠地衝著岡田達雄吼道:混蛋,你為什麼要朝米內大將敬陸軍的軍禮?你不知道陸軍那幫人都是“馬鹿”嗎?
岡田達雄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一直在陸軍服役,習慣了陸軍的軍禮,這次看到米內光政這位海軍大將,下意識地便朝對方敬了陸軍的軍禮,這才惹得米內光政不高興。
四、
可能有人會有疑問,岡田達雄敬了個陸軍的軍禮,為什麼會讓米內光政扭得摔門而去呢?這就不得不說起日本陸軍和海軍之間根深蒂固的矛盾了。
日本陸軍和海軍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其中的原因錯綜複雜。有種說法是日本海軍成員大多來自中上階層,而陸軍則以底層為主,因此海軍一直認為陸軍都是“馬鹿(蠢貨)”,瞧不起陸軍。
除了歷史上的矛盾之外,在日本對外擴張的方向上,陸軍與海軍更是水火不容,就“北進”與“南進”鬧得不可開交。
日本陸軍主張“北進”,以蘇聯的遠東和西伯利亞地區為進攻目標,而“南進”則是向擁有豐富石油、礦產、橡膠資源的太平洋地區擴張。
日本悍然發動侵華戰爭之後,便深陷入中國戰場的泥潭。日本陸軍接連在與蘇軍在張鼓峰事件、諾門罕戰役中交手,均以慘敗收場。最終陸軍宣佈“北進”戰略暫緩實施,同意先行“南進”。海軍在這一回合的爭鬥中勝出,但也加劇了雙方的矛盾。
確定“南進”方針後,日本相繼佔領了東南亞多個國家。在此期間,陸軍將這裡大量石油資源據為已有,僅給了海軍一點零頭,根本無法滿足海軍對石油的需求。即使日本內閣出面,陸軍也不願意妥協,為些海軍對陸軍更加恨之入骨。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本陸軍計劃建造一支屬於陸軍的航空母艦(護衛空母),並在1943年和1944年相繼建成了“神州丸”、津丸”、“熊野丸”、“山汐丸”等一系列類航母艦船,企圖擁有一支屬於陸軍的海上力量,脫離對海軍的依賴。這種做法,自然令身為海軍大臣的米內光政氣得牙癢癢。
想到這裡,岡田達雄這才明白:為什麼自己朝米內光政敬了一個陸軍的軍禮,會讓這位海軍大臣如此怒氣衝衝。
五、
米內光政走後,有賀幸佐將岡田達雄找到自己的艦長室,通知他離開“大和”號,去位於橫須賀港海軍基地的“橫須賀制鐵所”報到,工作任務是修理海軍戰艦。
岡田達雄離開“大和”號不到三小時,“大和”號便和日軍第二艦隊其他戰艦一起,朝日本九州西南海域駛去。
為了躲避美軍的戰機,有賀幸佐打算讓艦隊白天西行,黃昏時分再折向南下,於夜間闖入沖繩灘頭。因為如果徑直南下,龐大的艦隊必然躲不過美軍的偵察。宮裡秀德認為“大和”號繞一個大弧,或許可以躲過美軍的飛機。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繞完,便迎面碰上了美軍航空母艦編隊第58特混編隊。
第58特混艦隊轄有18艘航空母艦,8艘戰列艦,16艘巡洋艦和64艘驅逐艦,指揮這隻艦隊的,是參加過馬里亞納大海戰的斯普魯恩斯將軍。
4月7日中午,美國海軍第58特混編隊的艦載機部隊向大和號發起了輪番攻擊。沒有戰鬥機護航的大和號成為美軍飛機的活靶子,在經過數小時的轟炸之後沉入海底,成了日本軍國主義的炮灰。
據後來倖存的“大和”號主炮射手樹田元輝回憶:當死神降臨的時候,我正在艦橋最上部的射擊指揮所內,等我跑到指揮所外,經常令人目眩的高聳的指揮所已迅諫接近了海平面,並隨即被巨大潢渦捲入海里。艦長不得不下達棄艦令,逃生的人們亂作一團,我腳下不時踩到屍體,毀壞的高射炮旁散落若她手們的殘肢斷臂,讓我感到一陣陣的噁心。
我跳入了大海,奮力地遊向艦隊中其它艦隻。突然背後傳來一聲薜靂般的巨響,當我回頭看時,“大和”號已經橫倒在海而上,主桅上的海軍太陽旗落入了水中,艦體急速下沉。緊接著,“大和”號在水下又發生了爆炸,濺起了的水柱足有六七層樓那麼高。
“大和“號沉沒時,有超過2500名艦員,包括其艦長有賀幸佐在內,都成了日本軍國主義的殉葬品,餵了海里的鯊魚。只有極少數人落海後被救起。
“大和“號沉沒四個月後,日本法西斯宣佈無條件投降。正在橫須賀制鐵所修理軍艦的岡田達雄,幸運地活了下來。戰後,岡田達雄成了一名漫畫家,創作出了不少優秀的作品,其中他的《知曉天空藍色的人》還被改編成動畫電影,被搬上了熒幕。
1988年,62歲的岡田達雄在日本去世。
參考資料:
《兵器知識》1994年7月刊:《“大和”號神話的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