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川省大邑縣安仁古鎮,嵌入山水之間的劉氏莊園,不僅比山西喬家大院更為宏偉,而且承載著清道光年代的歷史沉澱。始建於那個時代的莊園,在經過幾次滄桑鉅變後,於民國末年呈現出今日宏大的面貌。這裡,乃是昔日大地主劉文彩的故鄉。隨著歲月的流轉,這個曾經顯赫的府第如今已成為著名的旅遊勝地,每日吸引著不同方位的遊客湧至,欣賞其恢弘之美;然而,劉文彩卻在他死後的歲月裡,逐漸演變成備受爭議的歷史人物。
劉文彩,如今是50歲以上中國人共同銘記的名字。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劉文彩的形象深深根植於人們的記憶中,成為“惡霸地主”的代表。《收租院》的悲慘故事,一次次在報刊、雜誌、課本和影視作品中上演,劉文彩的名字幾乎成了“萬惡的地主階級”的代名詞。這片莊園,彷彿承載著一個時代的記憶,讓人們對歷史的反思與思考不斷昇華。
劉文彩於1887年誕生在大邑縣安仁鎮,當時家庭擁有30餘畝田地,經營著釀酒作坊。作為家中七兄弟的第五位,他在私塾讀書幾年後回家務農,閒暇之餘則沿街巷售賣自家釀製的美酒。隨著時間推移,劉文彩略有積蓄,與族人共同投資開設了一家燒酒坊和一座水碾。儘管家境並非富裕,但生活過得殷實而安逸。這段平凡的經歷,卻為日後劉文彩的傳奇財富積累奠定了基礎。
劉文彩的財富之源,必須溯源至他的弟弟劉文輝和侄子劉湘。若非劉家老六劉文輝在保定軍官學校嶄露頭角,成為僅次於劉湘的四川第二號軍閥,劉文彩或許終生只是在大邑縣從事著亦農亦商的小本生意,若非他兄弟劉文輝的崛起,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在二十世紀前半葉,劉湘、劉文輝等家族後輩騰飛而起,成為民國時期四川地區的傑出人物,掌控著軍政大權幾十年。1922年,劉文輝將五哥劉文彩引入政治舞臺,先後擔任百貨稅捐局長、敘南護商事務處長、川南水陸護商總處長、川南水路禁菸查緝總處長、川南稅捐總局總辦和敘南清鄉司令。在此期間,劉文彩負責統管大約80個縣的稅收,各類苛捐雜稅多達150種。
劉文彩無疑是生意場上的贏家,加之當時四川軍閥混戰,他有弟弟做後盾,自身又掌握81個縣的稅收,成為備受矚目的“川南王”。為了籌集兄弟劉文輝的資金,用於擴充勢力和政治交際,劉文彩在敘府傾注了極大的努力。憑藉豐富的商業經驗,他在敘府期間的財務手段不僅包括無數的苛捐雜稅,更涉及運用自身權力,經營壟斷投機貿易,獲取鉅額暴利。從銀行業到商業,從信用放貸到變相高利貸,從加工作坊到近代工業企業,從田賦預徵到統稅雜捐,劉文彩幾乎無所不包,毫不誇張地說,只要有錢可撈,他什麼事都敢嘗試。
據《劉文彩真相》所述:“憑藉著權力的開道,劉文彩在商海中肆意馳騁,普通商人根本無法與其匹敵。他涉足藥材生意,‘德順生’、‘富元亨’等十餘家藥號應聲崩潰。航運生意上,‘植豐’輪船公司、‘合眾’輪船公司紛紛歇業。官商在自由競爭中,劉文彩成為明證。”
在川南地區,苛捐雜稅和囤積居奇雖然盈利可觀,但最讓劉文彩致富迅猛的買賣,莫過於他的鴉片生意。劉文彩兼任“川南禁菸查緝總處”處長,原本應該執行南京國民政府1927年的決議——在三年內全面禁絕國內鴉片。然而,劉文彩的實際做法並非積極推動禁菸,而是借職務之便,大舉開展鴉片生意。
據宜賓市的文史資料記載:“在防區內的五十餘縣中,設立禁菸查緝處或所,各縣鄉鎮設有禁菸盤查分所,宣傳‘公土’,實則煙館滿目。為了壟斷鴉片運售,他下令設立‘官膏棧’,強迫私商低價賣煙給‘公家’,再以‘公土’名義高價賣給公私煙館,借煙館斂財。對產煙區域,每年秋冬間下種鴉片,派員督促團保向菸民‘勸種’,不願者則加徵‘懶捐’,強迫下種,將收集的煙土與上海煙商合謀,製造嗎啡……”財源滾滾,盡數流入劉文彩兄弟的腰包。這一段歷史讓人深感劉文彩權謀的黑暗和其財富的源遠流長。
1931年,劉文輝與劉湘叔侄為爭霸四川,矛盾激化。得知劉湘計劃派飛機轟炸宜賓,劉文彩倉皇逃離,臨行前,他下令勒索軍費,在短短兩天內搜刮宜賓城內20萬銀元。將過去掠奪的金銀財寶裝箱,共計4500餘個大木箱,用20只船運回大邑家中。
回到故里,劉文彩成為遙遠而令人聞風喪膽的大富豪。他購置土地、興修水利工程,為地方謀福利;建立文彩中學,讓數千貧困子弟獲得教育;投資修建公路,為當地做出實質性貢獻。然而,1949年10月17日,未滿60歲的劉文彩因患肺病辭世。儘管他未經歷新中國成立和對地主的整肅,但他成為那個時代“地主剝削階級”的象徵。
每個人的命運與所處時代緊密相連,劉文彩也不例外。在“以階級鬥爭為綱”的時代,他被貼上“惡霸地主”的標籤,成為“剝削階級”的代表。然而,近年來,關於劉文彩是善是惡的爭論在網路上引發不小波瀾。他的一生,成就與爭議交織,如同歷史的交響曲,留下深深的烙印。
有網友認為,劉文彩在晚年為當地百姓做過許多善事,與書本上描述的那位惡劣形象不符,事實也證明了所謂的水牢、收租院等都是冤枉的,他其實“並沒有那麼壞”。
另一方面,劉文彩作為一個曾經過軍閥和地主兩重生涯的雙面人物,既是民國時期被視為惡棍的剝削者,也是新中國成立後人們試圖理解歷史真相下的“好地主”。《大地主劉文彩》一書指出:“劉文彩罪惡的行為只是當時意識形態需要製造的反面教材”。
有人認為,判斷一個人好壞不應只看財富多寡,而是看其獲取財富的手段是否合法。劉文彩作為地主,其發跡途徑確實與大多數中小地主迥異。他的成功並非來自精打細算和節儉持家,而是透過不正常途徑:武力和菸草。財富主要源於對民眾的榨取和強徵,即使晚年做過公益和善事,也難以抹去其早期的行為。
更多人主張客觀對待歷史人物,不可一邊倒地說他好或壞。歷史真相需要尊重事實,分析一個人的功過是非,才能更客觀地看待。在這個問題上,您又如何看待呢?歡迎您分享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