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娃娃魚
戴宗的神行術其實並非憑空捏造,而是透過宋朝的郵驛制度想象而成。總體上來說,戴宗比馬好使多了,智商又不高,完全可以當牲口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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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裡的神行太保戴宗有種一等驚人的道術——神行法,他把四個甲馬拴在腿上的話,能夠日行八百里。
雖然從行走的距離上看,他比“日行千里”的千里馬好像差了那麼一丟丟,但仔細分析一下就會發現,戴院長其實牛掰得多了!
神行太保戴宗
張墨一作品
如果我們以每天奔跑8小時計算,那麼戴宗的時速是50km/h。
再來看馬的速度,極端情況下,其實可以能達到60km/h,但這樣的速度馬是堅持不了多久的。
另外,馬如果在一天之內高速、長途奔跑200公里以上,第二天基本上就廢了,需要休息;如果以極限高速衝刺300公里,可能直接就掛掉,屬於不可持續使用的交通工具。
但戴院長不存在這個問題,他只需要吃點素酒素飯,第二天照樣能夠跑長途。
相比起來,戴宗更厲害的地方在於,他的“神行法”還能帶人一起走——分兩個甲馬給同伴,對方就能夠和他一樣,日行四百里。
而馬在負重兩人+行李的情況下,速度還要再打折扣。
按《水滸傳》中的描述,戴宗“神行法”的原理和表現方式,類似於神仙的騰雲駕霧,區別只在於他是貼地飛行而已。
而且,小說預設在這種狀態下,施法者的體力不會有多少損失,行走過程中,不僅可以說話聊天、邊走邊吃,還能夠觀賞風景,有一種道家的灑脫風骨。
(戴宗)當時取兩個甲馬,替楊林縛在腿上。戴宗也只縛了兩個。
作用了神行法,吹口氣在上面,兩個輕輕地走了去,要緊要慢,都隨著戴宗行。
兩個於路閒說些江湖上的事。雖只見緩緩而行,正不知走了多少路。
(《水滸傳》第四十四回)
總之,除了必需要吃素這一點以外,“神行法”可比現代人開車方便多了,要行便行、要住便住,不用買車、不用保養、不用花汽油費,不用找停車位,既無堵車之煩惱,又無車禍之危險。
《宋史·卷一百五十四·輿服六》
《水滸傳》寫戴宗,也並非完全於史無據。
在宋代,確實有一種日行四百里加急送信的郵差。
他們手持內侍省發放的“紅漆金字”木製檄牌,專送皇帝的赦書和軍事機密檔案。
《宋史·卷一百五十四·輿服六》中記載:
又有檄牌,其制有金字牌、青字牌、紅字牌。
金字牌者,日行四百里,郵置之最速遞也;凡赦書及軍機要切則用之,由內侍省發遣焉。
岳飛就曾經在一天之日,收到了十二道這樣的金牌。
這裡所說的“金牌”並非用黃金製成,而是一種鍍了金字的木牌。
手持金牌、日行四百里的信使,是當時快遞界的頂流,是人力和馬力最極限的存在。
如此強健的軍校和快馬想必很少,於是宋孝宗的時候,樞密院又製作了一種“雌黃青字”牌,持牌的信使只要日行三百五十里。
乾道末,樞密院置雌黃青字牌,日行三百五十里,軍期急速則用之。(出處同上)
但就算這樣,速度還是保證不了,於是淳熙末間,又增加了“黑漆紅字”牌,並且讓沿途的官員一路監督,遲到太久的信使要受罰。
這招剛開始還管點用,時間一長,大家照樣遲到,“久之,稽緩復如故”(出處同上)。
無奈之下,朝廷只能在紹熙末年,在各地設定“擺鋪”(一種官方公文郵遞站),改一個人全程送為一站站接力送,中途要換人、換馬。
神行太保戴宗
戴敦邦作品
戴宗身上也有一塊“宣牌”(即檄牌)。
他從江州去東京的太師府送信,在朱貴的酒店被麻翻,眼看就要扛去殺人作坊裡開剝了,關鍵時刻,朱貴看到他腰上掛著硃紅綠漆的宣牌,上面雕著銀字,寫著“江州兩院押牢節級戴宗”。
這一特徵還進入了他的贊詩:“黃旗書令字,紅串映宣牌”。
不過,這裡《水滸》是寫錯了,宋代的檄牌只有金字、青字、紅字,沒有銀字的。
銀字的符牌是在唐代和元代使用。
唐代的銀牌由門下省發放,制式是“闊一寸半,長五寸,面刻隸字曰‘敕走馬銀牌’,凡五字。首為竅,貫以韋帶。
元代的銀牌是是鐵製的圓型。
《元史·刑法志二》中說:
諸朝廷軍情大事,奉旨遣使者,佩以金字圓符給驛。
諸王公附馬,亦為軍情急務遣使者,佩以銀字圓符給驛。
雖然字的顏色搞錯了,但也說明戴宗日行四百里、八百里的“神行術”,並非憑空杜撰,其來源是宋代的軍事傳信制度。
元代八思巴文銀字元牌
甘肅博物館藏
然而,戴宗這麼厲害的法術在大宋朝也沒派什麼用場,蔡九知府只是讓他給自己老爹送個信、送點生日禮物。
倒是在梁山泊,他成了“總探聲息頭領”,“神行術”真正發揮了傳遞軍事情報的作用。
張恨水先生評曰:
此戴宗在潯陽當節級,不過為走卒,而入水泊則為頭領也,以是論今居要踞津高位者,可以悟矣。
《水滸人物論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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