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從古至今,文人都是一個極度複雜的群體,他們往往擁有悲天憫人的喟嘆,報怨鬱郁而不得志的一生、哀嘆隨處可見的人間慘淡,每一個文學作品的字裡行間都會流露出悲傷、憤怒,彷彿如此吶喊就會被上天聽到,進而給他以善待。
近代以來,中國文化經歷過民國的混戰,又經歷文化大革命的混亂,文人墨客中能夠走到今天並且頑強儲存著屬於文人的那份初心的人,微乎其微。
而寫出《文化苦旅》的餘秋雨,似乎就是其中頗具爭議的代表。
一、 一個文人
很多人知道餘秋雨,多是從他的散文《文化苦旅》,細膩的文字中總是流露著深刻的悲痛。
他說:“每到一個地方,總有一種沉重的歷史氣壓罩住我的全身,使我無端地感動,無端地喟嘆⋯⋯”
人的情緒是很難用過文字表達清楚的,只有真正將自己沉浸在觸景生情所處的“景”中,才有可能做到,正如杜甫所謂“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一個道理。
很顯然,餘秋雨也想到了古人:“我站在古人一定站過的那些方位上,用先輩差不多的黑眼珠打量著很少會有變化的自然景觀,靜聽著與千百年前沒有絲毫差異的風聲鳥聲,心想……而中國文化的真實步履卻落在這山重水複、莽莽蒼蒼的大地上。”
歷史總是具有一定的相似性,一樣感念時光的地點,也許幾百年前正站著一位悲傷的古人。
區區幾行,就將一位情感細膩、對這個世界充滿共情文人形象刻畫得淋漓盡致。
於是,透過散文集,世人知道了這位追逐中國歷史和文化遺蹟的憂傷文人,餘秋雨。
雖然身在政壇,餘秋雨以實際行動表明自己對文學的追求和熱愛,他甚至主動提出辭職,十幾次同領導周旋,希望徹底告別世俗意義上的舒適生活,轉而去追求他內心的渴望,用腳步丈量每一寸證明歷史曾經存在的痕跡。
他的態度和行動,也確實打響了出世入世的名頭。
但是,他早已不是原來那個文人餘秋雨。
二、 一個政客
餘秋雨在文學作品之外,也活躍在政壇上,他先後任文科正教授、上海戲劇學院副院長、院長,被香港浸會大學、澳門科技大學、蘭州科技大學等特聘為教授,多次參加國內外文化活動、論壇。
這樣一位具有巨大影響力的人物,在另一面卻存在很大的爭議。
當汶川大地震後,餘秋雨曾公開發表過觀點,倡議遇難者家屬不要這麼被悲痛,不要大肆宣洩自己的負面情緒,以免被國外有心之人利用,成為分裂國家的藉口。
此言一出,遭到了社會的廣泛關注,也引起了文學屆的爭議。
試想一下,如果一個本該幸福美滿的家庭,被突然降臨的天災毀滅乾淨,這一家人該有多崩潰,那些痛苦和祈禱難道不是人之常情的流露嗎?
而餘秋雨,這個在文字間表現得異常敏感又細膩的文人,竟然如此冷漠地以國際分裂反動勢力為藉口,讓大家不要悲傷不要哭泣,實在是令人費解。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餘秋雨的擔憂具有一定的道理。近年來隨著中國的飛速發展,威脅到了國際上某些發達國家的地位,因此總是有一些陰謀勢力企圖透過挑起中國人內部的矛盾,達到分裂中國凝聚力的目的。
但是餘秋雨在這麼一場大災難中,絲毫不顧及名人效應,這麼堂而皇之要求大家止住悲傷,實在是說不過去。
此外,他還有言,災難包含著警告:“人世間的小災難天天都有,而大災難卻不可等閒視之,一定包含著某種大警告、大終結、或大開端。可惜,很少人卻能夠領悟。”
再例如,人世間的災難無論降臨在何處,都是這個社會應當承受的: “天地自有天地的宏大手筆,一撇一捺都讓萬方戰慄。這次在唐山出現的讓萬方戰慄的大手筆,顯然要結束一段歷史。”
如果說禁止遇難者家屬悲傷太過苛刻,那後面這些解讀就顯得荒謬了。
三、 爭議不斷
一個唯物主義社會的文人,一個堪稱大家的文學大師,竟然公開將天災人禍說成萬方的警示。
古人尚且還相信人定勝天,一個生活在現在的文人,卻認為那場毀滅了無數家庭、奪走了許多年輕生命的大地震,是對這片土地的懲罰和警告。
顯然,這一言論實在是太荒謬了。
餘秋雨直接將這片土地上所有的中國人,都劃分在了“應當被警告”的天命之位。
那麼請問,我們做錯了什麼呢?又有誰有理由來做這個客觀的評判,將我們打入地域呢?
充滿廢墟的房屋、歇斯底里的哭泣,他棄置不顧、聞所未聞,只將自身高掛在文壇和政壇之上,批評著螻蟻們莫須有的錯誤。
當然,餘秋雨的言論一出,就有很多文人站出來反駁他,有的人甚至還專門寫文章批駁餘秋雨的觀點,著名畫家陳丹青就是其中一個。
他說:“我對餘秋雨最後的一絲尊敬也在這件事中消失殆盡了”,一個本該共情世間苦難的人,竟然視那些赤裸裸的悲情於不顧,反倒指責受難者的錯誤,這實在不是一個文人應該做的。
誠然,餘秋雨在中國歷史文化領域做出了很多貢獻,他的許多研究為今後的學者研究提供了參考,也讓中國文化在世界舞臺上緩緩展開身姿。
但是,一個只對著虛無的歷史喟嘆的人,實在是太片面了,他對這片土地的看法,也會更加侷限。
一個文人,應當帶著屬於文人的影響力,在這片肥沃的土地上發光發熱,對這個熙熙攘攘的人間飽含溫情,而不是冷眼旁觀,最後評判一句:都是你的錯。
這樣的文人,縱然再有影響力,再創造出不菲的價值,他的本質和魯迅筆下那些“吃人的怪物”有什麼分別?